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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暗算-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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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要被人耻笑的。”
  “可斯金斯的目的达到了。密码作为应用技术,你只要破译不了,它就是成功。某种意义上说,你也无权耻笑她。”
  “看来我们也要跟她耍耍流氓了。”
  “你打算怎么耍?”
  “跟你老师套近乎,挖斯金斯的底细,掘地三尺。”
  “这么说,需要我开始跟她耍流氓了。”
  “我亲爱的绅士,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但我估计达不到目的,安德罗是个极其敏感、严谨的人。风吹过他的身边,他都感觉得到那一片乌云。”
  “那你就装做一个极其愚钝、随便的人,把他的敏感和严谨都化解得烟消云散。”
  楼下的人是不能上楼的。楼梯转弯处,放着一张小桌,是专门用来放电报的。这会儿,一个人上了楼,在转弯的地方止步,一切似乎都是约定俗成的,把电报往桌上一丢,用镇纸压着,喊了一声:“有报。”
  小费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他的办公室就在楼梯口,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资料,墙壁上挂着小黑板,写着各种提示,诸如:下午2点半,小组开碰头会等这样的“备忘”。小费答应着,从楼上跑下来,取了电报。
  送报的人问:“小费,黄研究员在楼上干什么呢?老是有什么东西在滚来滚去地咚咚响,跟个杂货铺一样。”
  “不是杂货铺,是木工房。”
  “把破译室变成了木工房,她在搞什么名堂?”
  小费神秘地:“破译密码。”
  “哪有这样破译密码的,你看她那个样子,整天浓妆艳抹,吊儿浪当的……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蒋组长走过来说:“打住,你们反映反映情况就可以了,不要说三道四,不要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志。”话音未落,楼上又发出“咚”的一声。
  一张绿色吊床横在办公室里,黄依依躺在上面,跷着二郎腿,十分专注地琢磨着一个像保龄球一样的木头玩艺儿,她在琢磨它的弧度、长度、高度,完了,顺手丢在屋角的一只大纸箱里——当然又是“咚”的一声。
  在纸箱里,堆放着类似的木头家伙有很多,有的是柱形的,有的锥形的,有的像各种酒瓶子,反正什么稀奇古怪的样子都有。这只手丢掉一个,另一只手又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来,是一个类似的木头玩艺儿。
  黄依依在细心地琢磨。
  吊床摇来晃去的。
  安在天的办公室虚掩着门。这会儿,黄依依鬼鬼祟祟地进来,想吓安在天一跳的,但安在天似有觉察,隔着屏风说道:“你又来了。”
  倒是黄依依吓了一跳。
  安在天从屏风里面出来:“你这是怎么了,老是蹿来蹿去地到处串门,还叫上班吗?”
  黄依依狡辩道:“我去哪里蹿了,就来了你这儿。”
  “可你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黄依依强辞夺理:“那也只能叫频繁地来你这儿,怎么叫‘蹿来蹿去’呢?”
  安在天直截了当地问:“有事吗?”
  “当然有事。”
  “什么事?”
  “看你这样子,我就没事了。”
  她丢下一封信,生气地掉头就走。
  安在天看又是老一套的信,拿了起来,走回里间,看也不看,就丢在抽屉里了。那个抽屉里,堆放着不少这样的信,都没有开封的,也都是黄依依写给他的。
  破译室的布置随主人的性格迥然不同,陈二湖破译室的墙上贴满了各种电报和剪报,桌上堆满资料。安在天敲门进来,说:“差不多了,收工吧,过来开个小结会。”
  陈二湖:“坐吧,两个人,就在这儿说。”
  “怎么,黄依依又走了?”
  “我就没看见她回来。”
  安在天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小费!”
  小费赶忙跑了进来。
  安在天问:“黄研究员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从你办公室出来,直接就出去了。”
  “你怎么不跟她说呢,周二四六下午都要开小结会。”
  小费小声地说:“我说了……”
  “她去哪儿了?”
  “她没说。”
  “你为什么不问?”
  “她都不跟你说,我有什么好问的。”
  安在天无言以对。
  黄依依去了警卫连。院里,有一张水泥砌的乒乓球案。这会儿,很多人围着球案在与黄依依下棋。大家都熟,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了。
  黄依依冲着挤上来的人群说:“说好了,不许插队,一个一个来,反正我今天的时间,都留给下棋了。”
  大家互相推搡,终于有一个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先宣布今天的下棋规则。输赢乃兵家常事,不能为此伤了同志间的和气。” 黄依依扬了扬手里的布票,“但是,看见没有,只要谁赢了我,即可获取布票;而输了,就到山坡上给我摘一朵野花下来。”
  大家哄笑起来。
  黄依依:“同意就发誓。”
  对手紧握拳头,放在肩上,郑重地说:“我发誓。”
  黄依依也同样认真地说:“我也发誓。”
  二人开始下了起来。
  小费找到黄依依,那时黄依依已经赢了很多花了,头上都插满了,手上还有一大把。
  战士又递给她一朵。
  黄依依得意地大笑:“不下了,不下了,你们的水平太有限了,我手里的布票想输都输不出去。小伙子们,头悬梁,锥刺骨,抓紧时间提高棋艺吧。”
  安在天跟着小费往外走,陈二湖从自己破译室里出来。
  陈二湖:“这太有失身份了!堂堂701的副院长,上班时间要漫山遍野地去找一个破译员?”
  安在天:“棋类游戏也是数学游戏,搞破译的人喜欢下下棋,也是无可厚非。”
  “她这仅仅是喜欢吗?她这是沾染上了下棋的恶习。虚掷光阴,荒废自己专业不说,还影响了我们整体的斗志。”
  “她是一个另类,我们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要求她。”
  “既然你说她是另类,那你干脆带她到月球上去破译光密算了!我早说过,你是一只笼子,而她是一只鸟,笼子在等待着鸟……你等待着吧。”
  黄依依头上插满了花,欢天喜地地进了食堂,还没有到开饭的时间,没有吃饭的人,只有食堂里的职工在忙碌着。
  黄依依问:“怎么还不开饭?跟警卫连下了半天棋,饿死我了。”
  职工们似乎也与她十分熟了,见她“花”成这个样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七嘴八舌地:
  “又去警卫连下棋了?”
  “有没有输啊?”
  “黄研究员怎么会输呢?”
  有一个职工叫小田的站出来,说:“黄研究员,我跟你下‘田耕棋’。”
  “什么叫‘田耕棋’?”
  小田:“这是我们农民在田地里下的棋,很简单,有点像城里人的跳棋。我在乡下没出来的时候,方圆百里,没人能下过我。”
  黄依依来了兴趣,说:“来呀,咱俩下一盘。”
  小费带着安在天来到警卫连,院子里的战士们看见他虎着脸,吓得一哄而散。
  地上用粉笔画的棋布,以土豆作棋子,黄依依和小田在下“田耕棋”。这个时候,食堂里已经上人了。
  黄依依兴奋地叫了起来:“我赢了!”
  小田看着她,站起来想溜。
  黄依依一把拉住他说:“不许走!哪儿去?”
  “开饭了,我得忙去。”
  “那行,先把这个鼻子刮了。”
  “算了吧,人多。”
  黄依依认真地说:“人多怎么了?下棋有规则,必须遵守,不许耍赖。说好的我输了给你粮票或布票,你输了让我刮一个鼻子,怎么就不认账了?”
  小田只好站在原地,黄依依毫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刮了对方一个鼻子,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这一切,刚好被赶来吃饭的安在天和陈二湖撞见了。
  安在天见了,径自走了过去。
  黄依依的几缕头发耷拉到脸上,她正专心一致地收拾“棋局”。
  陈二湖停了下来,带点玩笑又不乏嘲讽地对小田说:“你也不想想看,她是博士,你是什么,想赢她的东西,做梦呢。黄博士,吃饭去吧,别瞎胡闹了。”
  小田拔腿就跑了。
  黄依依抬起脸来:“什么博士,老陈,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博士的?”
  “怎么看?”
  “白天博士,晚上不是。”
  “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白天博士,晚上不是。”
  说着,自顾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子都弯了下去。
  安在天打好饭过来,闻声,深深地皱紧了眉头。
  黄依依看到小查来了,送给她一朵花。
  小查:“又是下棋……”
  她正说着,发现徐院长就站在黄依依的背后,哑了口。黄依依倒好,一回身,反而也送给徐院长一朵,还非要给她戴在头上。
  当着众人的面,徐院长不好意思拒绝她,取下拿在手上,问:“谁送的?”
  黄依依:“谁送?是我在警卫连下棋赢的。”
  徐院长问:“你还有时间下棋?”
  小查猛朝她眨眼睛。
  黄依依视而不见,大大咧咧地说:“这叫苦中作乐。我的棋术可好了,什么棋都会下,什么棋都能赢,谁都可以来找我下,我是有求必应。”
  徐院长拍拍她的肩膀说:“姑娘,咬咬牙吧,完成了任务,再好好下棋玩儿也不迟。”
  “完成任务有什么奖励吗?”
  “完成了任务,最高奖励!”徐院长笑着说,“你要什么,我奖你什么。”
  黄依依凑到徐院长耳边,耳语了一句,似乎把她惊着了。徐院长看了一眼安在天,安在天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头都没抬,似乎根本不关心这边发生的事情。
  安在天和徐院长走进办公区大门,哨兵向他们敬礼。
  徐院长:“我听到一些不好的说法,反映她工作态度不是很好。”
  安在天沉吟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每个人的工作方法是不一样的,她表面上看是有点儿不……那么刻苦,但听她的想法,你又会发现她是在认真工作的,才思泉涌。就像学习,不是用功就一定能学习好,只会事倍功半;而有些人天生就与学习心有灵犀,往往事半功倍。我认为黄依依就属于后者。”
  “听说11号楼里,她的办公室晚上就没亮过灯?”
  “这是事实。”
  “大家晚上都加班,干到十一、二点才走,可她从来不加班。”
  “对。”
  “为什么?”
  “有些事情……她带回家去做了,也许她在家里,也想着‘光密’的事呢。”
  徐院长开玩笑地说:“我看你总是在说她的好话,有没有个人感情色彩在里面啊?”
  安在天一口否认道:“没有。”
  “有也不是错,你现在有这个权力了。而且我看,也有人盯上了你这个权力。”
  “不可能。我曾经是有妇之夫,现在是有子之父,对女人早已经没有概念,没有愿望,没有秘密,甚至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了。”
  “怎么不可能,刚才在食堂,你的黄研究员说,哪天她破译了光密,要我给她一个奖励,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你。”
  “她这个人……简直荒唐!你别听她的,不可能的,我不会的,我没有这个权力,我不会离开小雨的。”
  “小雨走了,你有机会该成家还是要成家的,不要想得太多了。你才多大,还不到40岁,人生还有大半截要过呢。你至今还没有给小雨入土,我觉得还是应该抓紧时间,入土为安,这是死者的愿望,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了。”
  “我知道了。我只是不愿意让小雨离开我,她到了那个世界谁都不认识,会孤单的,而且她怕黑,一个人睡觉都会开着灯……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到那里的,到那时候,有我陪着她,事就好办了。”
  “可眼下的事就明摆着不好办。我不愿意影响你的工作,所以有些事到了我这儿就打住了。下面有很多关于你和她的传言,还有人给党委写了匿名信,说你在北京的时候,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英雄难过美人关;还说你去苏联留学一趟,香风一吹,回来就变了,思想开放了,把男女问题看得简单了……”
  安在天听不下去了,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在嚼舌头!”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加上黄依依头脑简单,口无遮拦,到处跟人说她来701是因为追随自己的爱情而来,别人无法不说你们的闲话,还说你哪里是带回来了一个数学家,滥竽充数而已,假工作之名,行自己之便……”
  安在天气得脸都涨红了,打断徐院长的话:“‘光密’很高级,但黄依依绝非等闲之辈。她曾经担任诺伊曼的助手,后者是掌握世界顶尖级数学奥秘的人;她还在莫斯科呆过,和那边的数学家有过非常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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