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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7部分

草清-第8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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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四起的原因很简单,就像当初李肆需要雍正。需要乾隆来维持北方皮面一样,不管是大清还是满人,都需要一个有一定默契的代言人,方便进行整体处置,而不是散乱成无数方向不同的势力,进而将动乱扩散到各个区域,各个层面。
早年他跟雍正南北沟通时,民间不也有传言说他跟雍正是拜把子兄弟么,乾隆上台时,甚至还有荒谬绝伦的“乾隆乃圣道之子”之说,民人总是习惯用自己熟悉的思维方式,熟悉的人情世故,去解释他们所不明白的政治事务。现在传出他跟茹喜三十年前就定情定谋的谣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雨悠再道:“这么说,夫君认为这些谣言都是自发而起的?”
四娘恨声道:“那妖婆狡诈无耻,定是她自己散播的!”
李肆失笑,怎么可能!?茹喜散播这种谣言,不仅无益于她在自己手上夺到满人存族的机会,反而会害了她在满人心中的统治地位。这谣言不仅让自己头痛,茹喜怕也是头痛无比。
三娘来了一句:“感觉夫君……把那茹喜当作一只蚂蚁,根本不重视她。”
李肆反问:“难道她不是一只蚂蚁?”
三娘道:“那这只蚂蚁到底作了什么,想作什么,夫君怕也是没认真想过吧?”
李肆又想摇头,暗叹媳妇们真是不懂国政大事,茹喜还想作什么?她不就是想保满人存族么?牺牲掉武卫军那帮顽固死硬派,再以正式国书请降,步步逼着英华,这不都是她在作的?她还能作什么?她还想作什么!?
见李肆一脸不以为然,朱雨悠摇头道:“夫君啊,国家大事,咱们不明白,可女人咱们难道也不明白?天底下,真能有多年如一日,就为家国族人谋利,而置己身于不顾的女人?”
李肆脑子一震,开始感觉自己之前的思维似乎出了点问题,但这话他还是不赞同的,怎么没有?萧拂眉不就是?许五妹不就是?
听李肆提到自己,萧拂眉梳理着已显灰白的长发,静静看住李肆,眼里满是温馨的满足,而许五妹则羞红着脸低头,两人同时道:“因为有你大叔啊……”
此时李肆终于把握到了什么,整个人愣住了,就听朱雨悠继续道:“听说那茹喜跟雍正就只有个名分,算起来她守了整整三十年活寡。除了夫君……也没听说她跟哪个男人有情感纠葛,如果换作我,我怕满心都会想着怎么把这个世界毁了,还在乎什么满人一族的未来!?而对夫君你么。怕也是恨到了骨髓。”
三娘却道:“夫君不是说过什么……绑匪虐恋情结么?我倒认为,那茹喜的恨,不定还是彻骨的爱呢。这一刻还想着跟夫君抗争到底,下一刻,夫君吹声口哨,她怕跑得比狗儿还快还欢喜,这也不难解释。她为什么要散布这样的谣言,她本心就是想着此事成真的啊。”
李肆额头已经蒙上了一层密汗,瞧你们说得,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没有爱么……
这一夜之后,连续几天,李肆都有些神思恍惚,不可能吧,英华满清的收官之势。竟然不是由繁杂的国家政治和民族大义所主宰,而是由茹喜对他的爱恨情仇所主宰的?这未免太偏离他的史观了,甚至连帝王将相史观都靠不上。直接拐到了言情路线上。
这个疑问一时难以得到解答,但李肆幡然醒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忽略了茹喜这只蚂蚁的主观能动性!
范晋和萧胜从另一个角度讨论了此事,也将历史进程从错误的路线上拉了回来。
“茹喜现在所作的一切,怕不是为保满人,而是保她的权柄!”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两件事,一是陛下将她跟满人分别对待,不再把她当作满人一族的代理者,散播她与陛下的龌龊谣言。恐怕就是这个目的。”
范晋的话让李肆有些不解,这个论证是怎么完成的?
“陛下心性好洁……”
范晋措辞委婉,李肆一听就恍悟,该死!真着了茹喜的道!
他的确是有心理洁癖,以此稍作推演,为了不让国人觉得此谣言为真。他不会将茹喜迎入国中,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他都不愿意,因为这会让谣言越来越真。而后的处置则更是麻烦,容茹喜活命,那就是自证两人有染,杀了茹喜,那就是自己心虚,要杀人灭口,遮掩往事。
原本他就没认真想过单独针对茹喜的处置,大方针还是让茹喜带着满人一族滚去西伯利亚,越远越好。有自己这心理洁癖在,有这谣言在,茹喜就上了一层双保险,把自己跟满人紧紧绑在一起。
李肆没好气地看了看范晋,心道你跟你老婆的多年恩怨纠缠,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你在某种程度上,比我更懂女人……
萧胜再道:“茹喜怕的第二件事就是要被苛厉处置,那些鼓噪族脉至上论,鼓吹以最惨无人道的手段处置所有满人,甚至对付蒙古人的言论,怕也是茹喜散播的,为的是借我英华仁人大义之力,助她谋划得成。”
这话将一个人名从李肆脑子里提了出来,招来近侍吩咐道:“传安国院知事陈举觐见……”
安国院是之前与登闻院一同新设的,职责是接替禁卫署,负责对内的国家安全事务。这个部门的设立还曾引发过一场小风波,首任知事陈举为安国院办事人员“国班”所定的制服竟然是……飞鱼服,加之安国院也是干密谍侦稽之事,还直属皇帝中廷,所以大家都认为,皇帝是新立了锦衣卫。
还好,皇帝的谕令里确认了这个部门的归属,这不是皇帝私器,经费和人事归于政事堂,经办事务两院有权过问,皇帝通过大理寺的释法之权管制和调度安国院。虽脱了皇帝走狗的性质,但“锦衣卫”这个称号还是踏踏实实罩在了安国院身上。
安国院和登闻院一样,衙署都在未央宫外,陈举来得很快。见了他,李肆直入主题:“朕记得,最近吵嚷着以酷烈手段处置满人的人里,就数一个姓诸葛的最活跃,此人有何来历?背后是不是另有人?”
萧胜提醒了李肆,原本绝满人一族的极端言论其实不多,即便团结拳在北方掀起腥风血雨,国中舆论主流还是主张以法定罪,因人定罪,而不是对满人一视同仁,还要采取那种酷烈的不仁手段,甚至推行民族歧视政策,祸及蒙古和其他民族。
但这段时间里,极端言论越来越多,越来越激进,也刺激温和派甚至过气的仁儒派都跳出来叫唤要行仁恕之道,要以德得天下。之前李肆对茹喜是没太上心,觉得她不可能还有什么牌打,现在看来,这些言论也未尝不是装忠实反的体现。
直白说,不管是散播他与茹喜有私情密谋的谣言,还是故意推动极端言论,这都是茹喜在利用民心与他相抗,这两桩都是反用,而之前散播请降条款内容,再递交国书,宣布大清将去国请降,这又是正用。
如果能在发表极端言论的领头羊身后找到茹喜的影子,这猜测就能成真了。
陈举是积年老典史出身,基本功很扎实,皇帝注意到的事,他早就下过功夫了,“此人名叫诸葛际盛,早前是江南大义社的要员,复江南时倒戈,本就留下了案底。臣已作过调查,他背后倒是没有人,那些言论,也都是他学法之后的狂论,在今世法家圈子里,是人人鄙夷的角色……”
李肆正要失望,陈举又道:“此人没有问题,但臣却查到,附骥于他的一些人,以及一些言论,背后都有一根线直通北方,臣正在细查。”
果然,虽不中,却不远矣!
李肆苦笑着摇头道:“女人啊女人……”
现在该怎么办呢?
范晋萧胜的意见很简单,直接打进盛京去,抓了茹喜,砍头了事。崩管她玩人心玩得天花乱坠,一力降十会!至于辽东大乱,再可能重演河北故事,这事索性不管了,反正这责任也轮不到英华,轮到李肆来背。
李肆按桌沉吟,他是有心理洁癖,但这一点被茹喜利用了,他也不得不撕下自己的内心面纱,痛倒不痛,就是估计会火辣好一阵子,可解决掉茹喜这个跟他纠缠了快三十年的弃子的快意,却足以补偿颜面损失了。
茹喜……当朕正视你不是一只蚂蚁时,你就真是一只蚂蚁了。
李肆面上平静,心中却在咬牙切齿。
正要决然下令,近侍送进来一叠文书,最上面的两份颇为怪异。
“满人事伏谏,罪民金胤禵呈。”
“辽东定策诸论,草民艾尹真呈。”
李肆抽了口凉气,前一份是满清旧恂亲王胤禵所写,这倒不惊奇,他经常进呈一些谏论,而后一份……胤禛?雍正!?他也终于坐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卷 第九百七十三章 已知和未知的背叛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3218 23:06:25 本章字数:5646

八月二十,避劫、灾、岁三煞,利在东方,宜动土迁移。
盛京大政殿前,十王亭之间,乾隆时代所定的大清黄龙旗正缓缓降下,随着总管太监李莲英一声“摘帽”的呼喝,面无表情的道光惺帝摘下佛光朝冠,同一时刻,十王亭间数百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也双手自摘红缨凉帽,露出颗颗拖着猪尾小辫的头颅。
道光惺帝身后的珠帘里,已换了一身明时二品夫人打扮,头戴珠翠庆云冠,身着金绣云霞翟鸟纹红袄、金绣缠枝花纹长裙的茹喜看着惺帝的背影,心中百感。
终于走到这一刻了,自己的一连串谋划,在今日将告大成。圣道……李肆……你终究不能奈何于我,我一手抓着百万满人,一手抓着百万汉人,两腿还夹着你国中人心,看你要怎么把我赶到北方冰原上去!
李肆这个名字在心中升起,一股不知是什么味道的热流也瞬间席卷全身,袭至眼眶时还带起几分酸热。
“我这二十多年,明暗都呼应着你,就算是北方民乱和团结拳之乱,说到底,也都帮了你涤荡北方人心,让你能在废墟上重建一个合意的华夏。现在,我只想领着这帮满人,在辽东安安静静过下半辈子,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一只蚂蚁!?”
茹喜暗自恨恨念着,这是她的心声,早前在紫禁城时,对宗亲重臣们明言要卧薪尝胆,要跟圣道比下一代,那也是她的心声,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她想要的是哪一个,她只清楚一件事:她绝不愿被李肆漠视……
殿外李莲英继续喊道:“易服!”
哗啦啦一阵杂响,臣子们脱去大清官服,里一层竟是早穿好了的大明官服。人人再套上大明的朝冠,遮住了那猪尾辫,而大政殿前的那根旗杆上。一面火红旌旗缓缓升起,旌旗正中是金线绣成的大大“明”字。
宗室文武在换装,红旗在上升,而道光惺帝则被一群太监围住。忙个不停。当大明红旗升顶时,太监们退开,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永琪让众人两眼如洗,齐齐呆住。
头戴六梁金冠,戴犀牛带。佩四色云凤绶,执象牙笏,身着狮子绣大绯袍,这是大明二品武官的朝服,虽然永琪才十岁出头,满脸稚气,可这一身打扮,比刚才的大清皇帝服饰还更威武凛然。
“这、这是……”
“这是大明正二品武散官朝服。”
“前明正二品武散官初授骠骑将军。升授金吾将军。加授龙虎将军,这该是龙虎将军服制。”
永琪换装,满人宗室文武虽心绪迷乱,却都不敢开口,可十王亭长道角落里,一群儒衫文人却嗡嗡议论不止。这些人个个手中都有纸笔,胸口挂的临时宫禁牌上各有标注:《中流》、《士林》、《越秀时报》、《正统》、《江南快报》等等。竟都是来自英华的各家媒体。
“万历年间,努尔哈赤得大明授龙虎将军位。封建州卫都督佥事,是其统合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女真之势的肇始。就是靠着大明的旗号,努尔哈赤才自辽东崛起。”
“那把剑,怕就是当年万历皇帝赐给努尔哈赤的龙虎将军宝剑原品吧?”
眼见满人摇身一变,成了前明遗臣,报人们也都心生恍惚之感,仿佛时光倒溯,又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慈淳太后这般作为,就不怕国人回顾满人崛起故事,都主张除恶务尽么?”
“大明早已经亡了,二十四年前,十六明王祭天,就亡得不能再亡了。眼前这般作派,不过是摆个梯子,等着咱们英华来拆。”
“唔……大概明白了,既是这般算计,咱们报道此事,是不是助纣为虐呢?”
这些报人常年浸淫国政,置身满人变装现场,马上就搞明白了背后的玄机,接着却开始忐忑自己的立场是不是正确。
“我们不来,不等于此事就没有了,报事归报事,评论归评论,各不相干。”
“评论中揭露满人阴谋,不是更好?”
“这叫什么阴谋呢?满人已摆正态度,求一条生路,咱们英华有仁人大义,就该接下这梯子嘛。”
接着报人就自己有了争执,嗡鸣声透过珠帘传入耳中,茹喜脸上升起自得的笑容。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去大清国号,满人另外找了桩大义,那就是大明遗臣。在满人看来,这资格是铁的,当年万历皇帝封努尔哈赤为建州卫都督佥事,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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