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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草清-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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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宏时已经问到了实践理论层面上的东西。
关于这一点,李肆胸有成竹。
“老师,你曾经说过,以真为则,由器见道,是自外于儒法所提的道在器外吧?”
段宏时点头。
“器外之道,只能心证,抱团自守,无济于实……”
段宏时对理学显然是痛恨无比。
“那么老师,如果……不仅、语言,就连心念,也都是器的话,推而广之,由器见道,以实在之器的寻真之法来求道的话,会是怎样的情况?”
李肆这话出口,段宏时也如被夏日鸣雷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儒家近至理学,为了抬升理而把器给降了下来,器从“承载”之意被压成了眼耳口鼻感知的具体事物,然后将蕴涵在这些东西的道理推之为细枝末节,方便他们在心里随意揉捏那个“理”。
可李肆这话却是在说,不仅人所感知的东西是器,写在纸上的,开**流的东西是器,就连脑子里的想法也都是器。既然都是器,那么用琢磨实物的办法,来研究脑子里转的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也应该是一样的。
逻辑、数据、实证、归纳等等手段,这就是现代科学的方法论,可这方法论不是自己跳出来的,即便在古时,人们对待实物,也在这么办。工匠营造器械,农人耕种庄家,商人运筹利货,都得以这些手段为基础。
“这……这真是道家之言……”
段宏时口舌有些不利索了,道可道,非常道,李肆这话用来解这么一句,可真是再恰当不过。当你去想这个道,得到的只出来的那部分,说和写出来,也被器限制着,当然就不是“常道”。
“还是老师你教我的,天道只在器上,而老师借以观势的真,不正好就是琢磨实在之器的方法吗?”
原本是在说治世之道的那个一,却已经发散到了由器见道上,李肆赶紧把圈子兜了回来。
“天道无尽,所以掌控这猛兽,也得如履薄冰,以琢磨实器之法来参悟。”
说到“天道无尽”,段宏时有些不服气了,尽管他否定儒法,可还是有文人那种天道就是一团气的思想。只要掌握了,顿悟了,任督二脉打通了,就天下无敌,万事看破。
“天道怎可能无尽?”
他抖着胡子气鼓鼓地问。
“因为器无尽。”
李肆一边说一边琢磨着是让段宏时在显微镜下看苍蝇头呢还是蜘蛛腿……盘金铃之前就随口说到上天造物之奇妙,这让李肆豁然开朗,在这个时代,人们远远没有看清世界的真相,就连欧洲人,往天空看,在十八世界也只看到了天王星,太阳系还没看全。往微观看,只看到了细胞级别的世界,分子原子无从谈起。
上天玄奇,三百年后,人们已经逼近到所谓的基本粒子世界,可越到后面,人们越是不敢对这世界作出断言。器无尽,这道就无穷。
“迷糊那天道也就是你说的琢磨实器之法”
段宏时一声喝,击碎了李肆的小心思,他难为情地挠脑袋,看来是混淆了方法论和世界观的问题,自己终究不是思想家唉。
“可这器无尽……,用你弄的那个什么显微镜看到诸多东西,还真有点意思。”
原来段宏时早经受了考验,这时候李肆才想到,他也给了贾昊吴崖他们一部显微镜,让他们司卫鼓捣,估计就被段宏时瞧见了。
“看来你还是没怎么想清楚,不过此论……的确是一论。按你所说,这资本之猛兽,本来天生,内蕴天道,我们人则是从其中握住你所谓的天道,扶之使天人相济,如此天道,是为儒法之外的一。”
段宏时的总结,让李肆连连点头,他的大脑褶皱可远远赶不上段宏时这样的专业人士深。
“此论跟老庄有一丝联系,但要自成一说,还有太多地方需要融汇丰满。”
段宏时候皱眉,他已经是被李肆所说的这个天道给折服了,苦思儒法困局这么久,能有这么一条出路,就算到最后走不通,他也要试试。
哗啦啦翻着李肆的书,这是李肆特意写给他的,所以用上了旧式的书写方法,字里行间能看到写书人的痛苦血泪,让段宏时一个劲地呲牙咧嘴。
“文法不通”
“毫无依凭”
“自说自话”
“一团烂泥”
这时候两人的身份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段宏时在批驳着李肆说的跟写的偏差太多,这也不怪李肆,他也就这点水平了,弄出来的东西就是个大概的提纲,根本不能成为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之所以要给段宏时这书,就是指望在交流过之后,能让段宏时丰满成一门学问,一本只会有少数人拥有,指导整个造反大业的红宝书。
“李肆啊……你这是要……”
合上了书,段宏时长叹一声,说出了让李肆心惊肉跳的话。
“你这是要造反吧。”
李肆心道你刚才把满清的儒法之道喷得鲜血淋漓,这时候还来说我有反心?
“为师暗以李贽自诩,可你比他走得更远……”
段宏时笑着摇头。
“你这是要造儒家道统的反为师若是直舒胸襟,怕是要被天下士子唾死,而你么……他们是恨不能啖肉喝血”
李肆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更是要造……朝廷的反吧。”
跟这老头说话,真像是坐过山车一般,李肆汗毛都立了起来,两眼圆瞪地看过去,却见段宏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洒脱神情。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害怕的?为师刚才刺尽儒法,若是那些话被告发给官府,怎么也是一个言语悖逆,毁谤国治的罪名,宁古塔的马蹄子下,又会多出一副枯骨。”
“为师早就说过,你是想扬名立业,为师帮你,你是要作出一番逆转天地之势的大事业,为师更要赔上这副老骨头。能走几步算几步,而你……让为师很是欣慰,至少为师已经看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段宏时淡淡地说着,李肆呆了好一阵,猛然哈哈大笑出声,接着段宏时也抚着胡须低低笑了,一老一少,心怀骤然开朗,笑声也融在了一起,惊飞了屋檐上的一双麻雀。
是啊,能把话说到那种地步,怎么可能不反满清?
心神落定,段宏时就成了李肆穿越以后,第一个全盘清楚他居心的人。
可李肆又犯起嘀咕来,这狗头老军师的见识如此锋锐,怎么后世就没听说过这名号?他到底是什么人?黄宗羲的外门弟子这个身份,可跟段宏时的学问不相称。
这时候就不必套话了,李肆大大方方地问老师你到底是何方高人。
段宏时眯眼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前明宗室呢?”
李肆一愣,然后哈哈笑道:“那我还是李自成的后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里流转着何必再问的默契。
李肆感慨道,段老头还是不愿意抖露来历啊。清廷对朱家子孙碟谱查得非常严,没可能逃脱,特别是在朱三太子案之后,更是四下清查,怎么可能漏掉年纪如段宏时这么大的一个朱家子弟,让他改成段姓在乡间逍遥。
罢了,姑且当作一个秘密,期待以后能给自己惊喜吧。
段宏时很快就进入到了军师的角色:“要以此论行事,还欠缺太多东西,你有什么想法?”
李肆耸肩:“是有一些,摸着石头过河吧。”之前汤右曾来时那一句话也点醒了他,只是他还得以科学的方法来做实验。
段宏时点头,神色沉凝下来:“也许是多嘴,可为师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条路,你准备好了吗?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肆心中也是一沉,没错,造反不是请客吃饭,脑袋都是悬在腰带上,随时都可能被提走的。”
见他有了认识,段宏时转开话题:“你这一论实为两面,以儒法得一来比较,那只猛兽是要代替法,而天道则是要融儒。两面相济,方能与儒法合一相抗,真能寻到那个一。
他晃着李肆的书,摇头道:“看你的书,那只猛兽,你知之甚熟,可在天道之上,还含混不清,需要更细的梳理,否则立不起来。”
这说得极为精当,李肆的思绪也被这话给理顺了,说白了,他大致了解资本,但掌控资本的思想,关联的是人心。在这方面,李肆不是思想家,他可很是迷糊。没有盘金铃启发,还扯不到天道上。而现在扯出来的东西,在段宏时这种学贯古今的贤者眼里,还只是根没长成材没经修剪的嫩苗。
说起来,那就是信仰的事了吧,资本的掌控是一方面,而人心也得有一堵堤坝垒砌而起,就如儒家致于人心一般,这方面李肆可就难以为继了。
将已经冷透的茶水饮尽,段宏时拿起李肆的书,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你给为师最大的拜师礼,为师……也要闭关”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不速之客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1915 23:49:54 本章字数:3419

和李肆当初闭关受阻一样,段宏时的闭关也墨迹了好一阵才成行,原因是他要准备的东西比李肆麻烦。从买来的孤儿里挑选段宏时中意的侍童就是件麻烦事,更让李肆头痛的是,老头点名要的什么浮山茶,他楞是没找到,找人去老头说的西牛渡茶铺一问,原来是浮山坑一带的种茶人在匪乱里挂掉了大半,这茶自然再没办法弄出来。
“你说这世道,能不反吗?连称心的茶都再难喝到”
段宏时气鼓鼓地抱怨着,典型一个瘾君子。
“等咱们事成了,给老师你圈一个县,全种上这什么浮山茶”
李肆满口胡掰地安慰着他,老头嘟囔了好一阵,无奈地接过了蓝山茶、嶂岭茶一类的替代品。
“对了,关于你的身份,为师走前曾经说过,现在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段宏时提起了这件李肆一直挂在心上的麻烦事。
李肆的想法很简单,他可不想读什么书,既然手里有金银,那就学钟上位捐个监生?
“糊涂”
段宏时皱眉叱责道:“你多大?钟上位多大?弱冠之年,还是自己捐资,籍档一路上去,你有万两银子,也会被层层书吏给吃得一干二净银子还是小事,你这籍档弄上去,为师如何能开口为你递话?”
李肆讶然,原来这个时代的捐纳还不是光有钱就行,不仅要担保,还要有家底和适当的理由,也就是合理性够不够。钟上位之前是家有数十顷田的地主,投捐顺理成章。可他李肆才十七岁,官府那除了三十亩田就再没什么产业。要捐纳的话,籍档就得一路上到户部,不是李朱绶这知县能说得上话的。【1】
李肆这籍档一上去,每层书吏都会看出不对劲。当然他们可不是什么尽忠职守,而是借着这些不合理来刁难,到时候层层关系打通上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更会那留下一份疑点颇多的档案。
“再说这捐来的监生,历来是官府眼里的肥羊,你若是事业再大一些,跨出了英德一县的话,是个官爷都要来咬上一口。虽说你该有应对之法,却还是架不住一地的麻烦。”
段宏时这就是在为长远考虑了,光是捐一个监生,窝在英德县还安全,出去了就不是保护伞,反而会招来恶狗群狼。
这可如何是好……
段宏时摇着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有为师在,你考个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李肆苦脸,考秀才?他不仅不想倒腾什么八股文,更有点精神洁癖,不想去考这鞑子朝廷的秀才。
“脑袋已经拖着一根辫子了,何必计较这些小节。”
段宏时摸摸自己的辫子,教育着李肆。
也是,不仅要竖起保护伞,自己身上还得套上一层防弹衣,在羽翼未丰之前,自己这点精神洁癖也只能让下步了。
李肆呆了好一阵,脑子里就转着一个名字……洪秀全,那家伙可就是因为没考上秀才而走上造反之路的,自己可好,为了造反而去考秀才。【2】
“罢了,这下总该跟洪秀全不同了。”
李肆无奈地定下了决心,他得考上秀才。
只是今年的童试已经过了,要考还得到明年,总不成干等一年吧。
“你寻那信得过之人,助捐上去不成?”
段宏时无奈,自己这弟子,说到天道人理,脑子可真是当世无双,可说到官场权变,却是只呆头鹅。
李肆这时也醒悟过来,呵呵憨笑出声。
他这几天大脑全浸在了天道一类的玄虚上,要朝那个方向上转,还真是费劲。
说到信得过,老奸猾段宏时的话里意思他很懂,那就是有了监生,甚至有了官身后,他还能控制住的人。
恭送段宏时“闭关”后,李肆就开始寻思人选,要说信得过而且条件合适的人,也就关凤生和田大由,可这两人都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那么其他人……
想了一阵,李肆忽然觉得,自己该将“信得过”的范围扩大一些,或许是到了举行第三次歃血为盟的时候了。
只是……接着要吸纳进来的人,真的能信得过吗?
回到自家,李肆脑子里就在翻腾着这样的念头,接着就在关蒄那日臻娴熟的肘膝按摩技下呼呼入睡。
“四哥哥可真是累得够呛,这才中午就又睡去了,以后可不要他再闭什么关。”
关蒄怜惜地给李肆盖上薄毯,屋外蝉鸣节奏悠悠,费了大劲伺候李肆的小姑娘打了个哈欠,顺势倒在李肆身边,也跟着打起了恤噜。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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